一千三百年能做些什么?
一千三百年足以斗转星移、沧海桑田。
但岁月的流逝却影响不到这里,它们甚至无法将圣地的中心湮灭,反而将檀香沉淀,历久弥新地盛开出一朵属于藏传佛教的莲花来。
拉萨的历史围绕着大昭寺而层层叠叠地绽放,自尼泊尔跋山涉水而来的佛像为它注入了最初的生命,从此这座寺庙便真正地扎根在了高原上。
没来过大昭寺的人,不算真正接触过藏传佛教。
我到这里的时候正逢疫情期间,大昭寺的人并不多,寺庙远没有以往的香火鼎盛,倒也自有自成一派的静谧感。
它并非是经济发达地区常见的“速成“寺庙,无论有人或是无人,都对它没有什么影响,又或者说,无人时分所能见到的,才是最真实的大昭寺模样。
立于尘土又不囿于尘土,方是大昭寺。
隐约飘来的是藏传佛教特有香的味道,这香并非新香那样冲鼻,而是由时光筛选层叠覆盖后融合的气息……一线香燃尽后,依旧余味犹存。
这已经不能单纯地被称为是“上香”的香味了,它是历史与佛家的深厚融合,是信仰所在。
据说大昭寺的门是有讲究的门,中间三道门供人出入,像我这样的游客,只能够从右边那道门进入,因为中间的那一道是“空门”,只有抛弃了尘缘的出家人才能踏入。
我坐在门前的小泥墩上,空荡荡的大寺院,没有几个游客,但依旧可以从被磨得发亮的灰黑色泥土,还有门槛上的被磨得光滑的铁条,就知道平日里究竟有多少香客怀着一颗赤诚之心前来诉说自己的一切。
从佛寺至山麓,无数代、无数人赤足一步一长头至此,再在大昭寺门前叩大头以示虔诚,我并非藏传教徒,但伫立在这块被身躯与信念摩擦得几近光可鉴人的土地时,不得不被他们这样一往无前的坚定与勇气而震撼。
该是怎样的信念,才能够让他们不辞艰辛千里而来?
静静地坐着,仔细地观看面前不远的门槛,传说在佛教中,门槛代表着佛祖的肩膀,他以大慈悲舍身饲鹰,亦以大慈悲俯下身来化作门槛承托世间。
也许就是这份对大慈悲坚信与向往,才能够使得这么多人追逐吧。
好的信仰如同苍空晴日、昏夜明月,使人永不迷失方向。
抬头看时,墙壁的色彩便撞入瞳孔中。
藏传佛教的颜色是非常浓烈的,当红色与黄色相碰,便带来了圣洁与热烈,那是新生的喜悦,亦是神佛的威严与庄重。
垂怜世人是佛祖,宝相森严也是佛祖。
中午时分了,我听见了远远近近的,有念诵六字真言的声音传入耳朵。
那些念诵,我无法理解其中的具体含义,神态也为之肃穆起来。
从巷子里偶然会有几个僧侣走出,擦身而过。
他们穿着红色的僧袍,垂首慢行,仿佛同世上的喧闹毫无关联。
他们生活在这里,见证了大昭寺的人来人往,游客与信徒他们也许会有过一面之缘。
大约这便是欲要出世,便先入世吧。